任人唯贤: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的人文传统
《墨子》一书,原有71篇,现 存53篇,其中《尚贤》有上、中、下三篇,“尚贤者,政之本也”出自其中的上篇。文章的核心是讨论尚贤与政治的关系。
“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”。“治国者,以人才为药”。人才的选拔任用关系到国家的长治久安、人民的安居乐业。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:“天下为公、民为邦本、为政以德、革故鼎新、任人唯贤、天人合一、自强不息、厚德载物、讲信修睦、亲仁善邻等,是中国人民在长期生产生活中积累的宇宙观、天下观、社会观、道德观的重要体现,同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主张具有高度契合性”。任人唯贤是中国古代政治思想的精华,对这一中华智慧,我们必须坚定历史自信、文化自信,坚持古为今用、推陈出新,为新时代干部和人才队伍建设提供经验借鉴。
中华民族有尚贤以崇德的传统
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形成了尊道贵德的人文传统,因而在选人用人问题上主张“陈力尚贤”,“尊贤以崇德”,渐趋形成了尚贤以崇德的思想文化传统。“尚贤”即重视发挥贤人的重要作用。孔子比较系统地阐述了“举贤才”的思想,他认为国家要治理好就要选用贤才,如果能够“举直错诸枉”,不仅“能使枉者直”,而且会达到“民服”的效果;如果能够“举善而教不能”,则有劝善规过之效。管子也提出了“举贤良”的思想。墨子认为贤人是具有“厚乎德行,辩乎言谈,博乎道术”品质的人,明确提出“不辩贫富、贵贱、远迩、亲疏,贤者举而尚之”的主张,强调“贤者为政则国治,愚者为政则国乱”,“国有贤良之士众,则国家之治厚;贤良之士寡,则国家之治薄”,“虽有农与工肆之人,有能则举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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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国古代关于贤能的标准,一般从德与才的辩证关系中展开论辩,“才者,德之资也;德者,才之帅也”,“论才则必以德为本,故德胜才谓之君子,才胜德谓之小人”。综合来看,基本主张德才兼备、以德为先的贤能标准。如果符合一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的德才标准,则案名察实、选才考能、唯才是举,而不是取决于门第、资历、名迹,“苟得其人,不患贫贱;苟得其材,不嫌名迹”;也不是取决于亲疏好恶,强调“其取舍进退无择于亲疏远迩,唯其宜可鄢”,“苟得其人,虽雠必举;苟非其人,虽亲不授”。
“一阴一阳之谓道”,加之凡事法久弊深,在选人用人问题上以老子为代表的思想家提出了“不尚贤,使民不争”的主张。《老子河上公章句》注“贤谓世俗之贤,辩口明文,离道行权,去质为文也”“不争功名,返自然也”,文子从人性的角度深入分析了争贤名的机理,认为“人之性情皆愿贤己而疾不及人,愿贤己则争心生,疾不及人则怨争生,怨争生则心乱而气逆”。也就是说“不尚贤”并非不重视贤才,而是从道法自然的高度主张不尚自贤,“行贤而去自贤之心”。
综合来看,古人关于尚贤与不尚贤的观点并不是对立的,而是相互统一的,后者可以视作对前者的补充。关于这一点,文子进行了系统而深刻的阐发,他说“知贤之谓智,爱贤之谓仁,尊贤之谓义,敬贤之谓礼,乐贤之谓乐”,认为尚贤是知贤、爱贤、尊贤、敬贤、乐贤的统一。在尚贤以崇德的思想文化传统影响下,我国逐渐形成了“任官惟贤材”“贤者在位,能者在职”的思想。
“国以任贤使能而兴”
“尚贤者,政之本也。”毛泽东指出,“在这个使用干部的问题上,我们民族历史中从来就有两个对立的路线:一个是‘任人唯贤’的路线,一个是‘任人唯亲’的路线。”在尚贤崇德、选贤举能的思想文化传统影响下,结合原始社会时期尤其是尧舜时代禅让贤才、选贤举能的实践经验以及时代发展的要求,进入阶级社会后,我国在选人用人问题上逐渐形成了任人唯贤的原则。
尧舜时期我国就有了“尚贤推德”的实践活动,“舜授禹,以天下,尚得推贤不失序。外不避仇,内不阿亲,贤者予”。在夏商以来的国家治理实践中,我国有卓识的政治家无不强调尚贤的重要性,深刻认识到“治国之道,务在举贤”,“能安天下者,惟在用得贤才”。桀纣任人唯亲国以亡;商汤启用伊尹、周文王启用姜子牙,坚持任人唯贤,国以立;齐桓公用管仲为相,成就霸业;汉武帝、唐太宗、康熙等广开进贤之路,知人善任,国以昌。冯梦龙在《新列国志》中说:“历览往迹,总之得贤者胜,失贤者败;自强者兴,自怠者亡。胜败兴亡之分,不得不归咎于人事也。”从历史上来看,凡是推行“任人唯贤”原则和路线的,强调要充分实现“智者尽其谋,勇者竭其力,仁者播其惠,信者效其忠”,往往与国泰民安、国家昌盛紧密相关;凡是推行“任人唯亲”原则和路线的,往往与国亡政息相连。数千年的政权更替、国家兴衰证明“国以任贤使能而兴”。
我国古代任人唯贤的政治实践形成了丰富的历史经验。一是强调任人唯贤在国家治理中的重要性,主张“任贤勿贰”,反对任人唯亲、任人唯利,当然也不是说走向任人唯疏乃至任人唯仇的反面。二是与时俱进确立德才标准,明晰任人唯贤之道,“博询众庶,则才能者进矣;不有忌讳,则谠直之路开矣;不迩小人,则谄谀者自远矣;不拘文牵俗,则守职者辨治矣;不责人以细过,则能吏之志得以尽其效矣”,从而实现“以贤易不肖”。三是从制度上保障任人唯贤原则的贯彻落实,如春秋战国时期出现了养士、荐举方式,两汉则形成了察举制,魏晋南北朝时期形成了九品中正制,隋唐以来科举制成为选人用人的主流制度。可以说,正是任人唯贤理念在一定程度的实践落实,自秦汉以来的封建社会不断扩大人才选用范围,广开进贤之路,广纳人才。如《新唐书》记载唐太宗李世民“任官必以才。虽亲若襄邑王神符,不妄授;若才,虽仇如魏征,不弃也。”当然,我国古代任人唯贤的思想和实践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,也带有明显的历史和阶级局限,其中有不少封建糟粕,这是我们必须注意的。
坚持任人唯贤重在选贤举能、公正用人,还要知人善任
坚持任人唯贤重在选贤举能,“选贤论材,而待之以法”。一方面要确立并坚持不同社会历史条件下“贤”的具体标准,克服现实中存在的任人唯亲、任人唯利等弊端;另一方面,要把握好德与才的辩证关系。《康熙政要》记载康熙“观人必先心术,次才学。心术不善,纵有才学何用”。在选人用人问题上,就要坚持德才兼备、以德为先。同时,不仅要坚持以德为先,还要突出能力、业绩导向,具有会干事、干成事的真本领。
用人以公,方得贤才。任人者唯有严以律己,秉持公心,坚持公道正派,克服出于私心的亲疏、好恶、偏私、利害等弊端,才能更好广聚贤才。清人孙嘉淦认为如果任人者习惯于听闻赞誉,则“喜谀而恶直”;如果习惯于见闻皆然,则“喜柔而恶刚”;如果习惯于自贤自是,则“喜从而恶违”,从而不可避免地产生“喜小人而厌君子”的弊端。这样,“治乱之机,转于君子小人之进退”。因此任人者要注重在听闻、见闻、心理、思想等内在方面加强修养,坚持公道正派,坚持为事业而用人,推动形成“善则赏之、过则匡之、患则救之、失则革之”的良好风气。
“人之行能,不能兼备。”坚持任人唯贤还要知人善任,“尽知短长与身力之所不至”,“用其所长,弃其所短”,同时“用人随才器使,无求责备之心”。结合人才的自身长处与事业的实际需要,合理安排,在选人用人过程中不求全责备而是充分发挥其长处、避免其短处。此外,坚持任人唯贤,还需要强化制度约束,完善制度体系,着力形成科学有效的选人用人机制,保障人尽其才、用有所成。
“观今宜鉴古,无古不成今。”我们党历来高度重视选贤任能,始终把选人用人作为关系党和人民事业的关键性、根本性问题来抓。新时代新征程加强干部和人才队伍建设,需要汲取古人关于任人唯贤的思想精华,借鉴任人唯贤的历史经验。当前我们要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需要出发,坚持德才兼备、以德为先、任人唯贤,坚持公正用人、知人善任,不断完善选人用人机制,以更高的站位、更宽的视野发现人才、使用人才、配置人才,实现人尽其才、才尽其用、用有所成。
(作者单位: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)
来源:北京日报 作者 安丽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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